【何立同人文】22 双强‼️大虐伤身
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,云层被裹挟的水分拉得很低,压在头顶像是快要崩溃的天花板。空气像是闷绝室息了一般,一丝风也没有,鼻尖嗅到的只有晦涩的泥土腥气。世界像是被盖上了锅盖,一切的生灵都将闷死在里面,所有的挣扎都毫无意义。
何立看向窗外,连他没想到,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准备一些金疮药。他自嘲般摇摇头,攥着折扇的手不自觉地收紧,准备去处理日常事务。他出门时下意识地看向叶清野的房间,蜡烛熄灭,房门紧闭,死气沉沉。
“人都去哪了?”何立问着面前寥寥几人,“不用干活吗!”
“何总管……今天……是叶大人的……”其中一个人低头支支吾吾道。他抬起胳膊胡乱擦去即将涌出的眼泪,哽咽道:“是叶大人的行刑日……大家都想去送送他。”
何立烦躁不安地扇着扇子,他沉思片刻,最后收起扇子,转身离去:“下不为例。”
他越走越快,到最后甚至小跑起来,他靠在门上,大口大口呼吸着,这阴沉的天气压得何立喘不过气,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,紧紧勒住他的脖子,压抑与痛苦马上就要让他窒息。他缓缓瘫坐在地上,嘴巴开开合合,就是发不出声音。
无论是黑夜还是太阳,都会被乌云笼罩。
叶清野带着手枷和脚链,在下人的带领下走出牢房。令他没有想到的是,在去往刑场的路上,两边都站满了人,他们眼里含着泪水,不舍地看向叶清野。
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,叶清野根本不会去偷什么御赐之物,这只不过是一个掩盖真相的借口,而导致这一切的元凶就是那个该死的何立!
叶清野欣慰地笑着,微微点头示意。他走得从容而优雅,就好像这不是通往死亡的路。叶清野寻找着那抹绿色的身影,却在二楼处看见了蓝玉和绿珠,两人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伤感。
叶清野做着手语:谢谢!
两人没有回应他,只是平静地看着。
刑台之上,叶清野摘下头上的幞头,乌黑的长发散落开,略微挡住他俊俏的五官。响彻云霄的雷声响起,只见眼前一道亮光,大风呼啸而来,与密集雨丝产生的雾气融合在一起。叶清野环顾四周,并没有找到何立,他眼中是无尽的落寞,低下头喃喃道:“你没来……”
叶清野想留个全尸,所以按照事先商量好的,刽子手递给他一瓶毒药,他用左手接过,像是在喝酒一般,举起毒药,微笑着致敬台下的每一个人。最后他面朝何立院子的方向,单独致意:“人生如赌,生死无常。”一饮而尽,没有丝毫犹豫。
只听见猛烈的风声,撕扯着树叶枝条,如发疯般在众人面前吼叫。倾盆大雨从天而降,打在刑台倒下的人身上,他口中吐出的黑血混合着雨水弥散开来,仿佛在冲刷着一种忧怨,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,便没了生息。
“何立。”她笑得像太阳般温暖,“我爱你。”
“何立,你爱我吧。”
“何立,快来!”
“何立,我想嫁给你。”叶清乐身着凤冠霞帔,化着红唇,笑得甜美,桃花般的眼睛里氤氲缱绻。
恍惚间,何立伸出手,抚摸着她的脸颊,叶清乐安心地闭上眼,在他的手心里蹭着。
他感到自己的心,仿佛被什么紧紧地攥住,他好像是要说什么的……对!他是要说什么的!
何立嘴唇颤抖着,蹦出几个字:“我……我爱你……”
叶清乐抬起头,一脸疑惑:“嗯?我刚刚没听清,你说了什么?”
他咽咽口水,鼓起勇气说道:“我……我爱你。”
叶清乐笑了,那笑容仿佛隔着一层淡淡的雾气,恍惚而疏离。她的嘴中突然流下黑血,叶清乐倒在何立的怀里,黑血滴落在墨绿的衣服上。
“不……不!”何立慌张地为她擦去嘴边的血。
可是越擦越多,他的双手甚至都沾满了黑血。叶清乐的眼睛和耳朵也开始往外冒着血,她用手指戳着何立的胸口:“是你何立,亲手杀了我。”
“轰隆隆”一声惊雷袭来,何立猛得睁开双眼,泪水毫无征兆地流下,刚刚的一切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,他拭去额头的冷汗,胸口处空荡荡的,令他十分不安。
何立捂住脸,他不明白,自己已经没有软处了,也取得了宰相的信任,拿到了更多的权势,为何自己就是开心不起来,反而突然觉得这些根本不再重要。
沉雷冲击了乌云的重重包围,像猛烈的山崩似的隆隆滚动,斜若穿过整个天空。电光闪过,只歇了半晌,又一阵闷雷咕噜着,滚动过去,盖住了房间里撕心裂肺的吼声和带着悲哀的狂笑声。
在冗长的阴霾中,终于终于,熬到了一缕阳光。下人们还没从悲伤中缓过神来,觉得眼前的太阳刺目异常。只有何立,面迎着朝阳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闭上眼享受起来,是啊,这是他眷恋的太阳,依赖的太阳,不会再拥入怀中的太阳。
下人们照例向着何立问好,只是他们的眼中多了一分鄙视,何立咬着牙,默默忍受着。
他在宰相房间的楼下等候着,蓝玉如同往常一样向着他做着手语,示意可以面见宰相了,但她终究是个小姑娘,不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。何立看出了她眼中的怨恨和嫌弃,攥紧了手中的折扇。
“你跟我多久了?”宰相问道。
“下官十岁进府,现已三十有余。”
他扇着扇子:“三十多年了啊,这件事你干的不错,我打算从亲兵营里挑选出一些人交与你管理。”
何立拱手弯腰:“多谢宰相。”
“既然手里有了军队,腰牌就要重新定制了。”
何立将腰间的牌子摘下,双手递出。
宰相给绿珠使了眼色,绿珠接过腰牌,还不忘剜何立一眼,再交与宰相手中。
“行了,没什么事了,你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他退出房间,吐出一口浊气,只觉得心力交瘁。
“唉……叶大人多好一人啊……可惜了。”
“你们说叶大人好端端地偷什么御赐之物啊!”
“你傻啊,叶大人跟咱们赌钱时什么时候拿过咱们的钱,他才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呢!”
“我跟你们说,就是何总管干的。叶大人能力跟他不相上下,又会讨宰相欢心,何总管狗急跳墙,把他算计了。”
“之前打猎时叶大人还冒着大雨去找何总管呢!谁知何总管翻脸不认人。”
“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。”
何立在角落里无意中偷听到他们的谈话,放在平时他肯定是要上前训斥一番的,然后再拉出去斩了。但今天,何立只觉得他们骂得对。
他何立杀过那么多人,男人、女人、小厮、婢女……从来没有害怕犹豫过,唯独叶清乐这一条命,让他久久不能释怀。
他垂下眼眸,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叶清乐的房门前。何立伸手想要推开门,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,又渐渐缩回去,但他又像是下定决心般,一把推开。
明明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变,但他就是觉得死气沉沉。何立坐在她的床上,环顾四周,叶清乐的东西很少,桌子上只有一面铜镜,角落里有一个空荡荡的鸟架,衣柜中叠放着几件墨蓝的衣服。
突然,他注意到了地上松动的一处地砖,何立警惕地看向外面,确保四周没有人,将门锁好。他抬开地砖,发现里面竟有一个木盒,打开盖子,一件熟悉的、绣着鸟兽花纹的墨绿裙子出现,还有一张纸条。何立拿起纸条,上面用行云流水的字体写着:母亲,我嫁人了。
何立再也忍不住了,他掩面痛哭,心里笼上一层愁云,袭过一阵揪心的疼痛。
他好像做错了……
他不知道自己在叶清乐的房间里待了多久,只记得当他出来时,正巧赶上日落。
在太阳落下的那一刻,心里就有一种失落的滋味。于是,何立迫切地伸出双手,想要拥抱它,又想要把它挽留。
“是你何立,亲手杀了我!”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叶清乐的脸。
他,已经没有资格了。
就只有一只手与那最后一道红霞握手道别了。这时候,天就开始黑了。
何立想要干些什么分散注意力,他拿起毛笔想要练字。
“何大人这么喜欢把我的头当木鱼敲,我就想着直接送您个木鱼,以后少敲我的头!”
叶清乐轻轻一掰,木鱼就从中间裂开,是一支毛笔。
“哈哈开个玩笑,我才舍不得何大人出家呢。”
他摇摇头,拿起茶杯想要品茶。
叶清乐指着桌上的茶壶,“何大人尝尝我新沏的茶,这可是龙团胜雪!”
她坏笑着:“是我从武仪淳房间偷的。”
他用力将茶杯放在桌子上,又拿起一本诗集想要赏诗。
叶清乐直接跨坐在他腿上念着:“夜阑梦惊起,心似有兽啮。温唇久不忘,桃花动人情。烟缕织成愁,佳人频相见。花自飘零去,醉听清平乐。”
她的眼神愈发诱人:“何立,你爱我。”
何立将诗集摔在桌子上,掩面叹息,难怪皇帝给她的赐号是驯师呢,她在无形之中早就驯服了宰相府里的人,也驯服了我。
虫子啃咬着他的心,何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,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,怎么也睡不着。
“何立。”
是叶清乐的声音。
他捂住耳朵,想要甩掉脑海里的声音。
“我爱你。”语气是那么的生动真实,就好像……她没有死……
“何立。”声音隔着手掌钻进他的耳朵。
何立不敢置信地起身。
“我爱你。”这根本不是脑海里的声音,这是真实的存在!
“何立。”叶清乐的声音传来。
何立举起蜡烛,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,他声音颤抖回答道:“我在。”
他试探性地往前走,他多么希望叶清乐笑嘻嘻的脸出现在烛光下,他多么希望亲口对她说出那句我爱你,他多么希望那抹阳光从未消失过……
何立的心脏剧烈地跳动,迫切的目光望着黑暗,他缓缓靠近,一只雪白的渡鸦出现在烛光下,他惊喜地吐出一口气,是默语,这就说明叶清乐一定就在这里。
他的眉宇间透着无尽的喜悦。一双明亮的眼眸里,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。
“我爱你。”
何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,他不敢相信地靠近,这一句话居然是从默语嘴里说出来的。
一桶冰凉刺骨的水从天而降,何立的心脏甚至跳漏了一拍。她真的死了……还是被自己杀死的……
他用手挡住脸,眼泪从指缝间不住地滚滚而下。
何立声音微微颤抖,仿佛风中飘着的破碎羽毛,随时就要随风散去,哽咽道:“我也爱你。”
默语跳到他面前,用喙蹭着何立的手,像是在安慰他。
“叶清乐,我后悔了……”
默语的出现让何立不禁正视自己对叶清乐的感情,他承认自己对她的爱意、懊悔、愧疚与思念。
何立将叶清乐房中的鸟架搬到自己房间,默语时常会站在上面歪着头看向他,学着叶清乐的语调和音色说:“何立。”
而何立每一次都会回应:“我在。”
“我爱你。”
“我也爱你。”
得到回复的默语很是开心,它煽动翅膀,嘴里嘎嘎叫着。
何立空闲时会边为默语梳理羽毛,边自言自语。
“你起的名字真有意思,乌海有害,怃芏含毒,默语不默。”
这一句话像是触发了默语的记忆。
它学着叶清乐的声音:“乌海不要吃怃芏,怃芏不要咬默语,默语不要叼乌海,听到没有!”
“看来她经常对你们说这些话。”他低头笑着眼中有些落寞,“教得不错。”
默语轻轻咬住他的手指,墨蓝的眼睛看向他,好似在诉说着什么。
何立抚摸着它的羽毛:“不用担心,我会去找的。”
他来到刑场,一阵清风拂过,推着他走上刑台,何立盯着被血浸透的木板,麻木的心脏再次感受到疼痛。
“何总管。”看管刑场的下人弯腰问好。
何立用折扇指着刑台,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:“尸首呢?”
“当天就被拉去烧了。”
“骨灰呢?”
“买给东边郊区的农民了。”
“他……”走得痛苦吗?
“何总管还有什么吩咐?”
“没了。”他摆摆手。
当月休假时,何立带着默语来到了东边的田地,放眼望去,碧绿一片。微风掠过田野,生机勃勃的幼苗摇曳着,掀起粼粼微波。
“就只能找到这了……”
这田里的每一株绿苗都有可能受到了叶清乐的滋养,它们努力生长活出自己的模样。
何立弯下腰,抚摸着幼嫩的枝芽,喃喃道:“你在那边,可还安好?”
没有人回应。
他长叹口气,顺着田边漫步。
最后不知怎地,何立竟在田边随手买下一处院子,后来又去花市,在院子里摆满了玫瑰。
万花丛中藏着一个衣冠冢,墓碑上刻着:爱妻叶清乐长眠于此。
何立靠在小院的躺椅上,他敞着门,望着生机勃勃的绿地,扇着叶清乐送的扇子,闻着淡淡的玫瑰花香,默语站在椅子的把手上时不时叫他的名字。
“何立。”
“我在。”
“我爱你。”
“我也爱你。”
叶清乐,我想你了。
何立以前几乎不会离开宰相府,唯独这一次,他打心底里不想回去,宰相府里有太多叶清乐的影子了,无论干什么都会想起她。还有宰相府里的人们,他们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在说着:是你何立,亲手杀了她。
曾经有一个笑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,可是被我亲手扼杀,而那个笑容,成为我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条湍急河流,无法泅渡。那河流的声音,成为我每日每夜绝望的歌唱。也许,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爱她。
宰相府中,何立逆着阳光独自走向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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